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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是对岸轮船汽笛声唤来的。
对岸是故乡,四周被长江环绕着,轮船是通往外面世界唯一的途径。两声紧促、一声悠长的鸣叫,这是渡口轮船传递给来往行人即将出发的消息,人们从不曾在意过这样单调的声音,但它依然每天都会在人们的耳畔重复地响起。
我很庆幸的是每天清晨自己一直都在这样的汽笛声中醒来。虽然,我早已离开了她——生我养我的故乡,但她却从未因为我的长久远离而对我置之不理。每当汽笛声响起的时候,我眼前的天空才算是真正的开始放亮。偶尔,有晨风荡漾的时候,它们还会推动着彼岸人潮的嘈杂声扑面而来,仿佛是长江里的朵朵浪花,相拥而挤、又川流不息。
幼时,每当汽笛响起时,总希望有一位远方的亲人归来,带来故乡以外的声音,或者能够带我乘上渡船,去印证一下故乡之外的天地与我想像中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当幻想成为现实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另一种情绪那么迅猛地覆盖了曾经迫切的向往。刚刚学校毕业的我,在父亲背着被子,母亲站在村头,扶着村头的那棵老树送我时,突然感到了一种不舍,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房,我扶着母亲的目光默默强忍着这种疼痛,一步三环顾地迈动着自己离行的步伐。
那天渡口上的人像现在一样的多,他们相互交流着各自心事,偶尔碰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时,父亲在别人的询问下,总是很高兴地告诉别人,关于我正在去故乡对岸的小镇上去上班的消息。
初上班时,因为不能天天回家,几乎每天空闲的时候我都要走到江堤上,静静地看着对岸……后来,渐渐地也就明白了,自己是多么地幸运,故乡与我之间不过是隔着一条长江而已。
世上最深的情结莫过于故土难离,它有着着永恒的力量,而那声声汽笛总能唤起人们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在故乡前,我正如出门在外的他们一样的脆弱。每天来到江边,看着故乡的河流时而舒缓、时而奔腾,倾听着往来轮船的汽笛声。这让很多至今出门在外的儿时伙伴的嫉妒与羡慕。甚至在网上聊天时,时时不忘向我打听故乡的河流,以及轮船的汽笛声,我知道那是故乡日夜对他们的召唤,生生不息波动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生活中总有一些日子是不尽如人意的,比如遇到狂风恶浪的时候,就没有了轮船来往,也没有了汽笛声声,这时一种失落总会叫我猛然地抬起头来向窗外不断张望。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起,我在聆听中无意间就把这种声音当成了生活中的一种习惯。它在每一个时段轻唤着我,一如母亲站在我曾经年少的床前轻唤,时光仿佛不曾走远过,一切显得那么的温馨,又让那么多的欢喜一次次地将我团团包围。
黎明,其实是母亲唤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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