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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南瓜粥
国庆回家乡,妈妈忙着给我做蒸米粑、包饺子、大鱼大肉,却没有来得及做我想念了多时的南瓜粥,或许她觉得南瓜粥太普通,不值得端上台面来款待我们这群来自上海的“客人”吧。
回沪前夜,找妈妈要了一个南瓜,我要自己回来做南瓜粥。
一面打电话询问做法,一面照妈妈的吩咐办……
从袋子里拿出南瓜,它足有一个脸盆那么大,黄中带着灰褐,扁扁的,上面还有一瓣一瓣的突起,就像一个巨大的花骨朵。数一数,正好十瓣,我不禁有些瞠目,这象征着团圆与完满的数字“十”在家乡的南瓜身上竟然也有体现。每个南瓜都是十瓣吗?还只是一个巧合?我不得而知。
切两瓣下来,洗净,去皮,再剁成一小块一小块摆在锅底,上面撒上早已浸泡好的糯米,放点水,盖上锅盖小火焖煮,半小时后用锅铲搅拌,再煮,再搅,来去几趟,一锅金灿灿香喷喷的南瓜粥就做成了。此时已不见一块一块的南瓜,而是一锅金黄粘稠的糊糊,上面散落着星星点点雪白的糯米,晶莹剔透,玉石一般,不用闻香味,光是看这色泽就能勾起我的馋虫了。吃一口,甜甜的、滑滑的、糯糯的,一种无法言说的美妙感觉。
可是,先生和公公却不吃我自诩色香味俱全的南瓜粥,他们说这是给猪吃的东西。呵呵,我也能理解他们,生长在城里的人对菜蔬对庄稼的好恶凭的完全是自己的口感;而我们,来到城里的乡下人,对农作物的感觉更多的则是乡情、是亲情、是回忆、是感恩……南瓜饭南瓜粥在饥荒年代救活了多少人啊,“红米饭那个南瓜汤罗嘿罗嘿,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罗嘿罗嘿……”这样的歌曲如今唱起来一样令人激情满怀。
在我的儿时,南瓜粥也不是用来充饥的主食,算是偶尔打打牙祭的点心吧。每年夏秋之际的某个中午,妈妈兴趣来了,就会剁两个南瓜做一大锅南瓜粥,然后把整个老街的人都喊来尝鲜。于是,妈妈那又旧又小的厨房里便挤满了男女老少;于是唏嘘的喝粥声和赞美声便融成一片;于是,满意的笑容就挂上了妈妈的面颊,而她,往往还不一定能喝上几口。妈妈总是那样,有好的东西一定要拿出来和大家分享,情愿自己少得甚至不得。
在我们乡下,南瓜算是一种比较贱的作物吧。辣椒茄子虽普通,也需要专门辟一块地出来栽种,也需要偶尔拔拔草施施肥。而南瓜,它从来没有专门的地盘,也从来不需细心地伺弄。门前屋后,随手种两颗南瓜籽或栽两颗南瓜秧苗,然后就完全不用管它。它自顾自地发芽、抽叶、长藤、开花、结果。总是在你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它的藤蔓已经布满了门前的草丛、屋后的石岗,并且悄悄地把它金黄色的小喇叭吹得震天响了。写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我们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兄弟,他们往往窝居在城市最肮脏最破烂的一角,可是他们的双手却总是默不作声地修好了某座桥造好了某栋楼铺好了某处的绿地,让城市更整洁更漂亮。这,与朴素、平易的南瓜多么相像。
南瓜的全身都是宝。不必说大家都知道的作为人畜的食物;也不必说少有人知道的医学上它具有健脾暖胃、补中益气、解毒杀虫的功效;就是如今美食店里出售的又甜又糯的南瓜饼,就是什么来伊份之类的休闲食品店里,各种各样喷香的南瓜籽,也让人口水滴嗒了。如今的南瓜或许还是一种精致生活的象征呢。
我小的时候,南瓜的叶子还有一种特殊的作用,那就是用来洗茶杯上的茶渍。那时我每天早上的任务是扫地擦桌子和洗茶杯,茶杯上往往留有头一天深深的茶渍,用毛巾是如何都擦不掉的。妈妈教我用南瓜叶子来擦,南瓜叶子上面长满了细而硬的绒毛,摸起来稍微有些扎手,摘下一片,在茶杯里轻轻一擦,顽固的茶渍真的无影无踪,真是神奇。用南瓜叶子擦洗过的茶杯,特别洁白,特别温润,仿佛刚从景德镇的瓷窑里出炉一般,还透着一股草木的清香。现在想起来,儿时的每个清晨,我都是在做着多么诗意的一件事情。
吸溜着南瓜粥,回忆着与南瓜相关的一切,这,也算是一种诗意的栖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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