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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雪花隐士 于 2012-10-12 10:43 编辑
别了,爸爸的帘子
2012年10月11日星期四晴
双节回家,放下东西二话不说就跑到爸妈房间里去看那个黑色的帘子,咦!帘子呢?怎么只有光秃秃的青色墙?
“爸爸,那张帘子哪里去了?”我冲着门前晒太阳的爸爸喊道。
“前不久被你妈烧掉了!你妈说那个东西碍事。”爸爸大约也很无奈。
“哎呀,干嘛烧掉哇,早知道我就拿去了!”我心里郁闷极了,我可是答应十三经拍张黑色帘子给他看的。
嗨,终究是要对人爽约了,不过我知道十三经不会在意的。热线认识十三经也算是有隔代缘了,他对我文字的点评非常经典让我收获不小。擅长书法的他很想看看纸张是怎么造出来的,可爸爸早就不造纸了,本以为拍张帘子总是小菜一碟吧。唉,你说我妈妈怎么舍得烧掉它呢?
想想家里与造纸有关的东西就只剩下那张帘子了,它一直挂在爸妈的房间里,写满了我们姊妹的电话号码,每每回家我都会瞧上几眼,心里总有一股温馨弥漫着。
“爸爸,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那张帘子么?”一直以为它是爸妈的一个念想,想着等爸妈百年后我拿去做个纪念,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没了。
“也没啥,再好的帘子我也做不动纸了!”爸爸嘴上这么说,但接下来话匣子就多了起来。
爸爸说那个帘子已经有四十多年了,估计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当时是十元钱买来的,那时候可是价格不菲的,想当初肉价也只是几角钱的。
帘子是从老家湖南买来的,江西没人能造出这么精致的帘子。爸爸说这么细巧的帘子做工相当的考究。先预备一个大的铁皮,然后钻些小孔,拿削好的细竹条从铁皮的孔内穿过,拉出来的竹子细如发丝,然后用生漆漆过,最后穿成帘子。
爸爸说这个帘子特别好用,好帘子造出的纸张细腻平滑,这大约也是爸爸造纸好的一个原因。
想想经年累月的浸水,帘子居然几乎没有掉色,看着还是那么结实美观,挂在青色的墙上,俨然一个不可多得的工艺品。
可惜再说也是枉然,帘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同样一去不复返的还有爸爸的造纸生涯。
想想爸爸十四岁就拜师学艺,年轻轻就是远近闻名的造纸师傅,然后去宜章造纸认识了妈妈,再后来到湖口,最后来到杨梓,他的大半生都与造纸结缘,怎么会轻易忘掉造纸呢?
“爸爸,你做梦梦见造纸么?”我孩子气地问爸爸。
“当然做啊!经常梦见在河里洗纸皮,也梦见操纸。”爸爸答得非常干脆。
我又问妈妈同样的问题,妈妈却回答:“那样累的活,我才不做梦!”的确,当初妈妈可是宜章县城的姑娘,跟着爸爸跑到这个乡下来,想想也觉得有些委屈吧。
但爸爸从小就与造纸结缘,几十年的日积月累的情感,怎么会不梦见造纸呢?
想当初造纸业挺红火的,工钱也高。爸爸说早年的地契都是写在皮纸上的,无论你怎么折叠它,放开就是原来的样子,而且耐腐蚀,不像现在的纸张那样脆弱。后来油纸伞兴起,皮纸大多用于做伞了,妈妈就是做伞的高手,也因此与爸爸相识。
不幸的是爸爸的造纸技术最终被淘汰了,一如那个时候红火的锯板业。小时候家里总会请来锯匠,两个师傅嘿哟哟一天到晚也锯不了多少板子。但工钱却很高。后来的锯板机一下子就能锯出好多。自然他们就被淘汰了。
生活总是很多的无奈,还好爸爸梦中可以回味造纸的乐趣!
只是爸爸会梦见那个黑色的帘子么?而我知道我自己是永不会忘记它的。
别了,爸爸的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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