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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雪花隐士 于 2012-10-14 22:22 编辑
韶华姐弟情
( 一)
小时候,家里因为造纸,一家人单独住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老屋坐西朝东,四周都是农田,于是我们姊妹四个一起玩。而我跟弟弟一起玩的时候居多。我们的玩法挺多,像粘了蜘蛛网套知了;追着牛拉的碾子后面跑;挖来茅根洗着吃;抽着茅苗嘴里嚼,(后来湖南来的姨娘见着我们这样,竟然大呼小叫:“该四的(音译,湖南话),怎么成了野伢子了?)…… 稍大点,还跟着弟弟水里网鱼,泥里翻泥鳅,洞里套黄鳝,这些弟弟可是高手,我只是提着桶儿岸上陪着,不过那种快乐却是一样的。
但奇怪的是,我脑袋经常魂牵梦绕却是另外一番场景:一个高高的甑上,坐着一个梳着一对羊角小辫子的女孩,和一个赤脚的男孩。他们正痴痴地遥望远处,一脸的虔诚,一脸的憧憬…… 那便是童年的弟弟跟我。
甑在老屋北面,又高又大,是用来蒸造纸原料的。甑下是个硕大的锅,锅下是烧火的灶膛。爸爸把事先用石灰浸过的原料放到甑里摆好,上面压好石头,底下烧起大火。于是,一股别样的味儿弥漫在空气中。 其实那种味道有点难闻,但我们却不讨厌那个味道。
不过最让我们盼望的是爸爸停火,等不及甑顶完全冷却,我跟弟弟就抢着爬上去。倘若甑空的时候我们也是不敢爬上去的,因为那个甑足有我们两三个那样高,而且不用的时候总是敞着的,假如掉进去那就危险了。
甑不远的北面有一条很高的水渠,高的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而坐在甑顶就能清晰地看见远处的风景,于是那时我们最大的快乐就是坐在高高的甑上恣意地眺望。
不记得有多少次我们坐在还有些微热的甑上,看远方人影晃动;看公路汽车飞过;看那里红旗招展,私下猜测:“那里一定是县城,多热闹。”
其实我不明白我们为啥那样渴望登高眺望。
也许我们潜意识里就想走出山里,寻找不同的风景;也或许是爸妈告诉我们外面世界的精彩吧。妈妈说她本来是在城里长大的,是叫宜章的县城,因为找了爸爸才来到山里的。难道是妈妈随意的话给我们插上了渴望的翅膀么?
现在无从考证童年的心事了。只是记得我们那样渴望去“县城”溜达一圈但爸妈一直忙着,总没有时间带我们去“县城”玩。
七岁那年,爸爸终于带着我们姐弟四人去了县城。最高兴的莫过于我跟弟弟。去时搭的是便车------一种老式解放牌汽车。我们美滋滋地站在车斗里,路上风景一览无遗。突然我震惊地发现:那个我们曾经眺望的竟然只是离我们很近的一个名叫红桥的村子,难道是距离产生美么? 当时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失落,原来我们憧憬的是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但是童年的快乐却不会因此丢失。而记忆中的点点滴滴总是借着这个眺望储藏在我记忆的U盘中。
(二)
那次去过县城后,我们便很少登甑眺望了。曾经我们热乎的甑就这样被我们冷落了。但是心中对远处的眺望却更浓了。时光荏苒,我跟弟弟一起走过小学初中后,又一起行走于我们曾经眺望的那条路。那年我读高二,弟弟读高一。小我两岁的弟弟已经高我一个头了,只是有些害羞,文质彬彬的。他是给我帮助最大的人。
东升高中距离家里有五十多里,每次去时坐班车,回来时大多是弟弟骑着那辆凤凰自行车载着我。一来为了省钱,二来因为回来时班车人满经常不停。而我当时居然不会跳车,非要先坐着才敢坐,现在想想弟弟那样瘦弱的身材怎么能载得动我?但是弟弟从来没有怨言。而遇到补课,弟弟放假时就没有那样幸运了。我就有两次没有坐到班车走着回家的经历,那时感觉:有弟弟真好啊。
弟弟除了当司机,还兼着运输大队长的职务。我那时很少回家,都是弟弟回家背米拿菜,饭票也是弟弟兑好给我的。
学校那时只供应饭,没有菜。而我是不缺菜的,每个星期弟弟都会送来丰盛的咸菜炒肉,咸鸭蛋,榨菜丝……即使弟弟没回家,他也能在当地的同学家里给我弄来几瓶可口的菜。弟弟的人缘很好。有时同学家做喜事,弟弟还能弄些红烧肉给我打牙祭。那情景现在想来似乎就在昨天。
那时星期天的傍晚是我最盼望的。每到第三节下课时,教室边总会有个害羞的男生,提着个硕大的黑色提包,我一见着就赶忙跑出去,一溜烟跑回寝室,看看里面的菜,心里美滋滋地。而弟弟总是潇洒地回头就走。似乎提包交给我就完成任务了。……
而我却很少给弟弟帮忙。记忆中我只是帮弟弟缝了一次被子,而被子还是弟弟自己洗的。我向来不会做女红,结果是被子总算缝好了,而我的手竟然被针刺出了血。弄的弟弟虚惊一场。
其实那都怪我这双手的缘故。小时候我在家里是个特权阶层,爸妈特许我不煮饭,不洗碗,不洗衣。而比我小的弟弟也是免不掉的,依稀记得弟弟站在凳子上煮饭的模样。而我那个时候可以坐在椅子上看我的小人书……
自然不是因为我懒,而是因为我的一双手不能下水,即使洗脸见水,我的手也是经常起泡,然后破裂,换皮,整个的手掌红彤彤的,连握笔都成问题。只是奇怪地是,生了女儿丹丹后,手竟然自己好了。只是那个时候弟弟也早已成家,也不用我给他洗被子,缝被子了……
但是那份情我却是永远记得,一如我们登甑眺望的镜头总是萦绕我的脑际。
甑早已经不在了。那里被爸妈开成了菜园,放甑的地方种了一棵春苗树,现在已经很高了,比当时的甑可是高很多,需仰头才能看见树顶。爸爸每年总是采些春苗叶子送来我们煎鸡蛋吃,而我吃着总能想起甑给我带来的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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