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泽热线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11573|回复: 14

蔚蓝让我欣赏德富芦花的文字,哈哈复制过来,大家一起学学!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2-9-11 20: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江西九江
德富芦花《自然与人生》选辑



山百合

   后山的山坡上满是葱葱郁郁的萱草。一两枝山百合犹如黄昏的星辰点缀其中,花朵刚吐出白色。一转眼,遍山盛开百合花,露出笑容的花儿之多,超过半夜的星星。

   登山访花,花儿藏身深深的萱草丛中,很不易发现。归来后,站在庭院里远眺山坡,却发现含笑的花儿在萱草丛中秀美摇曳。

   露珠遍山挥洒时,花儿正睡意朦胧。晚风轻拂山坡时,满山的萱草绿波起伏,花儿在绿波中飘曳,宛若漂浮在水面的藻花。

   日落以后,山里渐渐暗淡。在朦胧暮色中,只看得见点点白花,显得那么哀婉动人。



新树

   阳光如雨,洒在纸门上,映出绿叶的影子隐隐绰绰。看到叶影婆娑,可知花枝之繁茂。

    静下心观赏吧!看,庭院里的新树沐浴在阳光里,透射出金绿色,仿佛满天的日光全集中到庭院里来了。看,那枝枝叶叶,映衬在清澈如水的碧空中,地上印着它绰绰约约的身影。樱花树虽然已经长出了嫩叶,但点点残花依旧掩映在绿叶间,不时飘落下来,犹如彩蝶飞舞。树下,片片落花,点点红萼,连同树影一起卧贴在地面上。一只白鸡,啄食着落花,身上照映着斑斓的叶影。

    潮水上涨,河水倒流,满河的水花,像白雪一样,浮游着掠过青青芦蒿的影子,溯流而上。河对岸,只见张着的掬网,却不见人影,渔夫们掩映在青青的芦苇之中。掬网每提一次,网上夕阳掩映,闪着紫金色光芒,如玉般的水珠点点滴入河中。

    河里的潮水越来越多,夕阳余晖浮动,青色芦苇影漂曳,水花似玉,翠林映波。漫漫流淌的潮水几乎要将小板桥淹没。鱼儿在林影中穿梭,时而碧水中泛起一道道白色涟漪。夕阳下的残影越来越淡,晚风吹拂下,轻歌曼舞的芦苇和它的影子融为一体。暮色渐渐降临了。这时,不知是何处的寺院敲响了晚钟,钟声悠悠,在原野上回荡。

    不一会儿,大地全部隐没在沉沉夜色之中,家家户户的窗户亮起了红红的灯光。



寒月

    夜晚九时,开门一望,寒月皎皎下,如同白昼。

    寒风吹来,叶子落尽的秃树在霜冷的夜空中摇曳,地上的树影也随之舞动。月光下,落叶到处飘零。信步走走,脚下落叶簌簌作响,如同踩着碎玉般。

   蝉声还在耳旁,不知不觉就进入秋天。三尺高的枫树红似火焰,山茶花盛开着,以前房屋主人留下的唯一的一株黄菊也绽开了。名苑之花固然美丽,然而,比不上荟萃在我家庭院枝头上的悠然秋季闲趣。倘若我是江户的诗翁梁田蜕岩,也许会吟咏一句:“独怜细菊近荆扉”,然而,惭愧的是,我没有那种能够吟诵出“海内文章落布衣”的才能。

    屋后那株银杏满树秋色,金黄正浓,寒风吹来,仙女玉扇般的杏叶翩翩而落。半夜梦醒,以为秋雨。翌日晨起,开门一看,一夜之间,满院金黄,屋顶、房檐、水盆,无处不被杏叶所盖,又添上片片红枫。人言道,一寸翠锦一寸金,我家庭院可不就是遍地翠锦。 

    树叶落尽后,油然而生凄凉之感。然而,白昼日光灿烂的庭院里,夜晚月色皎洁,此刻仰望天空与星星,却无遮无障,真令人欣喜。  







发表于 2012-9-11 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浙江湖州
呵呵!不错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9-11 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西九江
哈哈的确不错,文字很美,描写相关的景物相得益彰,但是这些景物彰显的主题似乎也没有点明,好像就是写景的文字,哈哈惭愧,如果那个能点评一下就好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9-11 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西九江
德富芦花(1868-1927)是日本近代著名社会派小说家,他的文学活动主要是创作传记、小说、随笔和翻译西欧文学。他的作品以剖析和鞭笞社会的黑暗在日本近代文学中独树一帜。

1890年,因译介都德和托尔斯泰引起社会的注目。他写的《托尔斯泰》一书作为日本人对托尔斯泰的最早的评介赢得了甚高的评价。

《自然与人生》里的文章,基本上写于1898年,当时断断续续发表在日本的《国民新闻》上。1900年由东京民友社结集出版,题名为《自然与人生》。

《自然与人生》在以文字点染大自然的山野林木、霜晨月夜、倒影炊烟的同时,并不忘人生的现实一面。德富芦花之所以成为人们永久记忆的文学家,正在于他又能以清醒的头脑,冷澈的目光,透过社会的表象,洞察现实生活的底蕴,写出了不少的愤世嫉俗的作品,诸如《写生帖》一辑里的文字。完全在世外桃源里的人生看来是不可能的,正如鲁迅先生所云:恬淡如陶潜者,也有金刚怒目的时候。

德富芦花的散文在文字上非常用心,译者陈德文先生认为:“《自然与人生》里的散文,篇什短小,构思新巧,笔墨灵秀,行文自然,语言晓畅而富音韵之美,精确描摹了大自然的千变万化;德富芦花的散文对日本现代语言的形成和发展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直到今天,这部作品连同岛崎藤村的《千曲川风情》、国木田独步的《武藏野》等一起,依然被当作日本近代散文随笔文学的典范。”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9-11 20:3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西九江
芦 花


“芦花没有什么看头。”清少纳言这样写过,而我独爱这个没有什么看头的芦花。

在东京近郊,从洲崎到中川河口江户河口之间,有一片芦洲。秋天的时候,从品川新桥之间的汽车窗口远远望去,沿洲崎向东海,茫茫的一片,就是芦花之雪。

一天,由洲崎经过堤上向中川走去时,堤上的狗尾草开始是没膝高,渐渐地没了腰,最后混杂着有芦苇的狗尾草高没了人头,近在咫尺,什么也辨别不清。信步沙沙地走去,忽然撞上了什么,一下子摔倒了,对方也呀地喊叫了一声,仔细一瞧原来是扛着鱼竿的渔夫。

再往前走,堤上的尾草、芦苇逐渐稀疏,可是堤外东西两三里,茫茫一片,几乎完全是芦花之洲。往远处眺望,看见洲外有一条碧绿带和帆影,才知道是海。一条水路把这芦花丛分开,弯弯曲曲伸向大海。在退潮的时候,露出满是小洞孔的干沙滩,带有泥巴的芦根处有小螃蟹在爬着。在满潮的时候,一望无垠的芦花在水上映出倒影,意外地从四周传来渔歌和摇橹声。

芦间不仅是鲻鱼、虎鱼、虾等愿意栖息的地方,就是苍鹭、鹬鸟等也把这里当作隐身之所。

我站在堤上,刚要休息,听远处响起一发枪声,鹬鸟鸟、百舌鸟顿时大吃一惊,一边鸣叫,一边振臂飞起,从我头上飞驰而过,猛地投入芦花丛中去了。然后是一片寂静,只有无边无际的芦花在风中簇籁作响。


相模滩落日

秋冬之风完全停息,傍晚的天空万里无云。伫立远眺伊豆山上的落日,使人难以想到,世上竟还有这么多平和的景象。

落日由衔山到全然沉入地表,需要三分钟。

太阳刚刚西斜时,富士、伊豆的一带连山,轻烟迷蒙。太阳所谓白日,银光灿灿,令人目眩。群山也眯细了眼睛。

太阳越发西斜了。富士和伊豆的群山次第变成紫色。

太阳更加西斜了。富士和伊豆的群山紫色的肌肤上染了一层金烟。

此时,站在海滨远望,落日流过海面,直达我的足下。海上的船只尽皆放谢出金光。逗子滨海一带的山峦、沙滩、人家、松林、行人,还有翻转的竹蒌,散落的草屑,无不现出火红的颜色。

在风平浪静的黄昏观看落日,大有守侍圣哲临终之感。庄严之极,平和之至。纵然一个凡夫俗子,也会感到已将身子包裹于灵光之中,肉体消融,只留下灵魂端然伫立于永恒的海滨之上。

有物,幽然浸乎心中,言“喜”则过之,言“哀”则未及。

落日渐沉,接近伊豆山颠。伊豆山忽而变成孔雀蓝,唯有富士山头于绛紫中依然闪着金光。

伊豆山已经衔住落日。太阳落一分,浮在海面上的霞光就后退八里。夕阳从容不迫地一寸又一寸,一分又一分,顾盼着行将离别的世界,悠悠然沉落下去。

终于剩下最后一分了。它猛然一沉,变成一弯秀眉,眉又变成线,线又变成点——倏忽化作乌有。

举目仰视,世界没有了太阳。光明消逝,海山苍茫,万物忧戚。

太阳沉没了。忽然,余光上射,万箭齐发。遥望西天,一片金黄。伟人故去皆如是矣。

日落之后,富士蒙上一层青色。不一会儿,西天的金色化作朱红,继而转为灰白,最后变得青碧一色。相模滩上空,明星荧荧。它们是太阳的遗孽,看起来仿佛在昭示着明天的日出。


晚秋初冬




霜落,朔风乍起。庭中红叶、门前银杏不时飞舞着,白天看起来像掠过书窗的鸟影;晚间扑打着屋檐,虽是晴夜,却使人想起雨景。晨起一看,满庭皆落叶。举目仰望,枫树露出枯瘦的枝头,遍地如彩锦,树梢上还剩下被北风留下的两三片或三四片叶子,在朝阳里闪光。银杏树直到昨天还是一片金色的云,今晨却骨瘦形销了,那残叶好像晚春的黄蝶,这里那里点缀着。



这个时节的白昼是静谧的。清晨的霜,傍晚的风,都使人感到寒凉。然而在白天,湛蓝的天空高爽,明净;阳光清澄,美丽。对窗读书,周围悄无人声,虽身居都市,亦觉得异常的幽静。偶尔有物影映在格子门上,开门一望,院子的李树,叶子落了,枝条交错,纵横于蓝天之上。梧桐坠下一片硕大的枯叶,静静躺在地上,在太阳下闪光。

庭院寂静,经霜打过的菊花低着头,将影子布在地上。鸟雀啄含后残留的南天竹的果实,在八角金盘下泛着红光。失去了华美的姿态,使它显得多么寂寥。两三只麻雀飞到院里觅食。廊椽下一只老猫躺着晒太阳。一只苍蝇飞来,在格子门上爬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内宅里也很清静。栗、银杏、桑、枫、朴等树木,都落叶了。月夜,满地树影,参差斑驳,任你脚踏,也分不开它们。院内各处,升起了焚烧枯叶的炊烟,茶花飘香的傍晚,阵雨敲打着栗树的落叶,当暮色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如果是西行,准会唱几首歌的。暮雨潇潇,落在过路人的伞盖上,声音骤然加剧,整个世界仿佛尽在雨中了。这一夜,我默默独坐,顾影自怜。



月色朦胧的夜晚,踏着白花花的银杏树落叶,站在院中。月光渐渐昏暗,树隙间哗啦哗啦落下两三点水滴——阵雨,刚一这样想,雨早已住了。月亮又出现了。此种情趣向谁叙说?

月光没有了,寒星满天。这时候,我寂然伫立树下,夜气凝聚而不动了。良久,大气稍稍震颤着,头上的枯枝摩戛有声,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片刻,乃止。月光如霜,布满地面。秋风在如海的天空里咆哮。夜里,人声顿绝,仿佛可以听到一种至高无上的音响。


~~~~~~~~~~~~~~~~~~~~~~~~~~~~~~~~~~~~~~~~~~~~~~~~~~~~~~~~~~~~~~~~~~~~~



写在德富芦花边上

◇ 张立国 



  长夏总是寂寥,外面又骄阳似火,人难免为大汗淋漓所苦;如在家中,于空调之人造凉爽的环境里闲翻藏书,或有一种难得的快乐。于是随手拿起一本书,是日本近代作家德富芦花的散文集《自然与人生》,书已略略发黄,那是岁月的痕迹,触手有一种时光悠悠的感慨,扉页上写着我购书的时间:1985年于白下大厂。那时还是翩翩少年,无忧无虑。而今人到中年,重睹旧物,剩下的只是片断的记忆与感伤。

  德富芦花(1868-1927),日本著名作家,生于熊本的贵族家庭,18岁皈依基督教是一个富于民主思想的人道主义与自由主义者,主要作品有小说《不如归》,长篇小说《黑潮》,随笔集《自然与人生》、《蚯蚓的梦呓》。日本文学一向就有对大自然热烈歌颂的传统,在日本文学里,自然比人受到了更大的关注与尊重。《自然与人生》这部日本文学的经典作品,曾被定为近代日本国民实行“情感教育”的通读书目,可见其影响之大。小说《不如归》曾经被五四时期的古文大师林纾先生翻译介绍到了中国。

  德富芦花是日本较早写作白话小说的几位作家之一,生活于明治到昭和初年间,本名德富健次郎,号“芦花”。其故居坐落在东京近郊的恒春园。以前我接触到德富芦花这个名字时,在潜意识里总会和一幅“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萧瑟秋景叠加在一起。没想到,作家却以“恒春”来为自己的居所命名。春与秋,乃是一年之中两个最有魅力的季节,分别代表着播种与收获。看来,德富芦花是有心将秋色与春光“兼容并包”的。

  《自然与人生》里的文章,基本上写于1898年,当时断断续续发表在日本的《国民新闻》上。1900年由东京民友社结集出版,题名为《自然与人生》。作者德富芦花在论及自己的写作意图时说:“题目定为‘自然与人生’,并不是运用科学的方法,论证大地和人类的关系,只不过是将几页关于自然界以及人生的写生文字公布于众罢了。这些文字都是作者经过耳闻目睹,心中有所感,随即亲手直录下来的。”作者说得很谦虚,但这样优美的文学作品并不是常常能够见到的,而那种对待自然的静观态度在现在的人中就更少见了。

  德富芦花对于景观极富敏感,体察细微,描绘新奇,譬如写落日的寥寥几笔:“伊豆山已经衔住落日。太阳落一分,浮在海面上的霞光就后退八里。夕阳从容不迫地一寸又一寸,一分又一分,顾盼着行将离别的世界,悠悠然沉落下去。终于剩下最后一分了。它猛然一沉,变成一弯秀眉,眉又变作线,线又变成点——倏忽化作乌有。”这种极其细微传神的笔墨看似用力轻巧,其实蕴涵着作者对自然深切的爱,是爱培养了他的美感,所以,语言的使用在他那里才变得那么亲切,简单朴素而饶有诗意。

  《自然与人生》在以文字点染大自然的山野林木、霜晨月夜、倒影炊烟的同时,并不忘人生的现实一面。德富芦花之所以成为人们永久铭记的文学家,正在于他又能以清醒的头脑,冷澈的目光,透过社会的表象,洞察现实生活的底蕴,写出了不少的愤世嫉俗的作品,诸如《写生帖》一辑里的文字。在世外桃源里的人生看来是不可能的,正如鲁迅先生所云:恬淡如陶潜者,也有金刚怒目的时候。

  德富芦花的散文在文字上非常用心,译者陈德文先生认为:“《自然与人生》里的散文,篇什短小,构思新巧,笔墨灵秀,行文自然,语言晓畅而富音韵之美,精确描摹了大自然的千变万化;德富芦花的散文对日本现代语言的形成和发展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直到今天,这部作品连同岛崎藤村的《千曲川风情》、国木田独步的《武藏野》等一起,依然被当作日本近代散文随笔文学的典范。”

  昔年刘白羽同志在读到日本大家川端康成的散文名篇《我在美丽的日本》以后,深为那清淡而纯真的日本文学之美所倾倒,真正感到川端康成之美,并说:“川端康成这篇名文向世界展示了东方的美。”那么可以说德富芦花的《自然与人生》向我们展示了大自然的美,以日本人的审美方式。“德富芦花,用文字为自然画像的作家,他对自然的出色专注,将让每一个阅读《自然与人生》的读者顿悟:我们功利之外的世界多么亲切美好”——已故散文家苇岸如是说。



~~~~~~~~~~~~~~~~~~~~~~~~~~~~~~~~~~~~~~~~~~~~~~~~~~~~~~~~~~~~~~~~~~~~~~~~~


评德富芦花《自然与人生》

◇ 肖珂


或许你读过很多散文,但是绝对没有一种能让你如此投入进去。因为它不是文字砌成的监狱,把所有的东西都囚禁在文章里;因为作者将为你打开一扇门,你将进入一个最接近上帝的世界。因为最接近上帝的世界,就是自然的世界。

一个在城市中害怕迷失自己的人,一个希望成为自然的一部分的人,当得知有这么一块仍然存在的净土,便不假思索地带着妻子举家迁居于此。德富芦花在他这本书的扉页上写下:“我们的这种生活,虽然远离尘嚣,却可以听见树木说话,溪中的流水便是大好的文章,一石之微,也暗寓着教训,每一个事物中间,都可以找到些益处来。”他也是这么做的。在他的文章中,他不是一个画家,而只是画中景物的一部分。一个钓叟、一个出游者,他把自己融入了画中。从那冷静的笔触中,流淌下来的是一个个稍纵即逝的场景,作者将一颗颗流星采撷下来,放入了自己的书中。那是一种带着无限热情的冷静,这一点难能可贵。

或许这一点还不能完全吸引你,或许有很多作家都能做到,甚至包括读者自己。但德富芦花的散文是不能被复制的。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写作技巧,仿佛一切都在于不经意之间,达到圆润的境界,很像王维的诗。在《自然与人生》这部书中,每篇小文最长不过一两千字,短的可能只有三四行。没有极其壮大的,所谓崇高的意象,有的只是对生活来说极为平常的景象。但就在这小小的篇幅内,作者将促使读者调动你所有的感觉,你能感觉到河的流淌,林的寂静,鸟的鸣叫和花的芬芳。他给你指引了一条通向自然的道路,需要的只是你自己去寻觅。作者在其中只是很平静的观察者,他没有说话,但他告诉你的,胜过千言万语。他给你的,是一个立体的,多维的世界,而不仅仅只限于书中每一页的那几行字。作者通过自然告诉了我们一种恬静的人生态度,不为世俗所累,静静坐在河边垂钓,钓那个属于自己的感觉。摆脱世间的是是非非,得到静谧,不正是我们这些生活在尘世中的人最渴望的么?有时候坐下来静静喝一杯茶,都能让我们感动半天。那如果这本书让我们能够毫无顾虑地去亲近自然,去享受人生,那它就是一本很有价值的书了。

在我第一次阅读《自然与人生》的过程中,我的同学曾经问过我,“你在看什么书?”。我不经意中回答他:“我在看一幅画。”的确,他的散文就是这样。向人描绘一个景物并不难,但是让人细读这些文字就能进入一个画的世界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下面是他书中的一篇《初午》:

初午鼓声咚咚。
梅花已经有六七分,麦苗只有两三寸。
村村都插着“奉献稻荷大明神”的旗帜。
男女儿童换上鲜洁的衣裳来往于途。家家请客。人人尽醉。

有一种诗的感觉不是吗?短短的几行字,能让你尽忘了都市中的喧嚣,一种淡淡的乡土气息迎面而来。读完以后,我已经醉了,你呢?或许“人人尽醉”一词,也是写给读者的吧。静静地回忆自己小时候曾经拥有过的对于节日的感觉,是不是很亲切?

这篇文章就如同我国的山水画,通过一系列的散点透视,去写一个极富生活气息的场景,因为短短几行字,让我们有无限遐想的空间。就像国画中的随意几笔,就能让我们看到无穷的景象一样。简明而直观,干净的文字中给人以无穷的乐趣,我们不用去思考,只凭自己的感觉去寻觅属于自己的美好。让我们能够摘下面具,去做回一个感性的人,这就是德富君散文的力量吧。

象这样的文章,这个集子里还有很多,比如说《立春》中的“潮退,沙广,海狭,水低”,是不是有点“枯藤老树昏鸦”的味道?如果你厌倦了世俗的喧嚣,如果你的心向往自然的空间,这本书将带你进入你所想要的世界,每个人都能找到心灵得以沉醉的港湾,在其中我们能忘掉很多让我们不开心的东西,打开想象的窗户,去尽情感觉心灵的宁静吧。看德富君散文是永远不会疲倦的,因为那短短的几行就是心灵的闪光,就是进入自然世界的一道门。



~~~~~~~~~~~~~~~~~~~~~~~~~~~~~~~~~~~~~~~~~~~~~~~~~~~~~~~~~~~~~~~~~

《芦花》赏析

◇ 刘德福


写下这个题目,我吓了一大跳,这个题目和《芦花》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是,如果鸟不在树上叫,那么,它在哪里才合适?

如果德富芦花不写芦花,那才是怪事呢?“芦花”是他的笔名,据说取自宋诗“天南地北年年客,唯有芦花似故人。” 而且他还说“土地之德,何其大哉。任何污秽可以容之,任何罪人可以养之。”“土地之所以成为土地,并非排斥肮脏来保持自己的纯洁,而是它能做为生命的温床,包容肮脏和净化肮脏。”(《独语》)在这里,我们从他的“芦花之雪”和“芦花之洲”中读到了“土地”内涵和韵味。

我的确折服德富芦花先生关于自然界各种事物极其细致入微的观察,以及体现出来的日本文学中特有的闲散寂淡之美。作者行文从容不迫,一切皆是娓娓道来,没有快节奏的行文,画面无不是清丽可人。我更喜欢文章中的生命哲理:只有深藏不露的东西才是最有力量的。

作者开始就反驳了清少纳言的偏见,“芦花没有什么看头”,难道德富芦花的芦花只是让人看的,那种走马看花的姿态如何能品味出智慧的内涵?芦花是镶嵌在作者名字上的宝石,怎么容许别人多它的贬低。这种寄寓了作者生命情怀的花的确是普通的,但是作者用自己看似轻松实则老道笔触道出了心中的厚重的情愫。

作者只是拿出了四个场景,就让自己的灵魂之鸟站在了树上。

芦花之雪:那是一片雪,素雅,洁白,这不就是一个丰富的人的心灵的颜色么?青少年喜欢花花绿绿,而真正到了壮年之后,渡尽劫波,沧海桑田,人就大多喜欢了灰白。那是一片最丰富的领地,深不可测,风情万种。

渔夫之丰:难道和渔夫只是意外的相逢?如果芦花之洲不是丰富的,哪里来的渔夫?这是一种丰富之后的吸引?“酒好还怕巷子深?”

芦洲之趣:近有芦花茫茫,远有“碧绿带和帆影”,才知道是海。退潮时,芦根处有小螃蟹在爬;满潮时,一望无垠的芦花在水上映出倒影,意外地从四周传来渔歌和摇橹声。这是何等优美的景色!

芦花之隐:这一节简直是神来之笔。枪响,给我们一种危险的警示;鸟儿的惊慌让我们想到了一个弱者的无奈与凄惶。如果你是一个肉体或灵魂的弱者,请走入德富芦花的芦花丛吧!那里的鱼儿可以给你补钙,这里的海潮帆影可以为你的心灵激情。

芦花,其实是作者的心灵之花,是作者的灵魂之鸟栖息的树枝;芦洲,其实是作者精神成长的“土地”。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9-11 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西九江
深受德富芦花影响的李大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自然与人生

◇ 李大钊




有一天早晨,天刚破晓,我的小女在窗外放出一群她所最爱的小鸡小鸭来。她便对他们说、笑,表示一种不知怎样爱怜他们的样子。

一个天真的小孩子,对着些无知的小动物,说些没有意味的话,倒觉得很有趣味!

她进房来,我便问她为什么那样爱那些小动物?她答道:“什么东西都是小的好。小的时候,才讨人欢喜,一到大了,就不讨人欢喜了。”

不讨人欢喜的东西,自己也没有欢喜,没有趣味,只剩下悲哀和苦痛。

一切生命,都是由幼小向老大、死亡里走。

中央公园里带着枯枝的老柏对着几株含蕊欲放的花,显出他那生的悲哀,孤独的悲哀,衰老的悲哀。




迟迟的春日,占领了静寂的农村。篱下雄鸡,一声长鸣,活绘出那懒睡的春的姿容。

街头院内,更听不着别的声音,只有那算命的瞽者吹的笛子,一阵一阵的响。

“打春的瞎子,开河的鸭子。”这是我们乡土的谚语。

鸭出现了,知道春江的水暖了;瞽者的笛响了,知道乡村的春来了。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家家都有在外的人,或者在关外营商,或者在边城作客。一到春天,思人的感更深,诸姑姊妹们坐在一团,都要问起在外的人有没有信来。母亲思念儿子,妻子思念丈夫,更是恳切;倘若几个月没有书信,不知道怎样的忧虑。

那街头的笛韵,吹动了她们思人的感怀,不由的不向那吹笛的人问卜。
也有那命薄的女子,受尽了家庭痛苦,尝尽了孤零况味。满怀的哀怨,没有诉处,没有人能替她说出;只有那算命的瞽者,却能了解那些乡村女子的普遍心理,却能把她们的哀怨,随着他的歌词弦调,一一弹奏出来,一一弹入她们的心曲,令她们得个片刻的慰安。那么,乡村里吹笛游街的瞽者,不只是妇女们的运命占卜者,实在是她们的痛苦同情者,悲哀弹奏者了。




我在乡里住了几日,有一天在一邻人家里,遇见一位和蔼的少年,他已经有二十岁左右了。

我不认识他,他倒认识我。向我叫一声“叔”,并且自己说出他的乳名。

沉了一会儿,我才想起他是谁了。他是一个孤苦零丁的孩子,他是一个可怜的孤儿。

他的父亲早已去世了,那时他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他父亲死的时候,除去欠人家的零星债务,只抛下一个可怜的寡妇,和一个可怜的孤儿。

他的母亲耐了三年的困苦,才带着他改嫁了。因为不改嫁,就要饿死。

他的母亲照养他成人以后,他又归他本家的叔父母,不久便随他叔父到关外学习生意,如今他是第一次回家了。我问他道:“你去看你的母亲了吗?”

他说:“没有。”

我说:“你的母亲照养你一回,听说你回家了,一定盼望你去看她,你怎么不去看看她呢?”

他说:“怕我叔婶知道了不大好。”

唉!亲爱的母子别了多年,如今近在咫尺,却又不能相见!是人情的凉薄呢?还是风俗习惯的残酷呢?




死!死!死!

自从稍知人事的时候,提起这个字来,就起一种恐怖心。

去年夏天在五峰避暑。下山的时候,瘟疫正在猖獗。路经四五十里,村里尽是哭声,村边都是新冢,死的现象,几乎把我包围了。

我当时在这种悲哀恐怖的境界里走,对于“死”的本质,发生很深刻的思索。

死是怎么一回事?死真是可恐怖的么?死了的人,还有什么悲哀痛苦么?这些问题,都从我脑海的底下翻浮上来。

我当时的感想是:

“死与生同是全生命的一部,生死相间,才成无始无终的大生命,大生命就是大自然,死同生一样是大自然中的自然的现象。”

“对于自然的现象的‘生’,既不感什么可以恐怖;那么,对于自然的现象的‘死’,也不应该感什么可以恐怖。我们直可以断定死是没有什么可以恐怖的。”

“死既与生同是自然的现象,那么,死如果是可悲哀的,生也是可悲哀的;死如果是有苦痛的,生也是有苦痛的。生死相较,没有多大的区别。”

人为什么都乐生怕死呢?这都是依恋的缘故。

物理上有一种“惰性”,人性亦然。由天津往上海迁居,对于故居,总不免有些依恋,其实上海的新居,未必比天津旧居有什么苦痛。冬天早起,临行冷水浴,望见冷水总觉得有些战栗。跳人其中,沐浴顷刻,也还有一种的佳境。出浴后,更觉得严寒的空气与春风一样和暖。人对着死依恋生,也是一样的心理。

赤裸裸的人生,总不要有所依恋,总不要穿上惰性的衣裳。

我们行了海水浴,行了春风浴,还要时时行自然浴。

死的池,死的岭,都是联络人生与自然的途径。

匆匆又是一年了。我再过昌黎的时候,去年的新冢,已经丛了一层荒草;遥看那荒草里,仿佛又现了青青的颜色了。

东坟一个老妪,西坟一个少妇,都跪在地下哭,那种悲声,和烧纸的飞灰,似乎一样的高低上下。

啊!今日是寒食节了!

我细听他们的哭声,里边都有怨诉的话。大概都是说死者抛了生者去了,死者无知,而生者苦了。

这样看来,在死人前的哭,不是哭死者,乃是哭生者;不是吊坟里的人,乃是吊坟外的人;那山前山后的野哭,不是死亡的悲声,乃是生活的哀调。


署名:孤松

《新生活》第38期 1920年6月20日


注:这是李大钊在87年前的春天写的一篇记事散文。相关评介见下面的《李大钊对自然与人生的沉思》。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9-11 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西九江
先 找出来慢慢的欣赏!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9-11 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西九江
复制了一些点评,也许看了感悟更深了,这些文字真的值得多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2-9-11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浙江杭州
哈哈,雪花这么快就弄出来了,他的《自然与人生》这本书可以从网上买来看看的。日本的文化虽然与中国有很深的渊源,受中国古典文化影响很大,但他们创造地在此基础上发展了自己的文化。还有这样一种观点,日本是汉文化最好的传承者。我也是这样认同的。从日本这些诸多作家的,特别是散文家的笔触里,我们看到了中国古典文化的风韵,而我们现在的所谓文化常常失去了我们古典文化的特色,不伦不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2-9-11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浙江杭州
雪花隐士 发表于 2012-9-11 20:33
哈哈的确不错,文字很美,描写相关的景物相得益彰,但是这些景物彰显的主题似乎也没有点明,好像就是写景的 ...

我以个人眼光来简单点评一下日本国散文与中国传统散文的区别与特点。中国散文,常讲究托物言志,一篇文章一定要有个主题,要让人从中受到什么启迪。
而日本的散文,则不是这样,他们民族性格让他们更注重幽微的事物与人博大的心灵。在他们看来,人只是万物之一,众生平等。物就是物,人就是人。他们描写事物,从不考虑要通过物来表达什么意义,只是纯粹用心底里发出的爱来抒写。心底里感受写完了,文章也就写完了。而我们的托物言志却不是这样,总认为自己是万物的主宰,自然的一切都是为人类服务的,写的东西都要为所谓的道义服务。这样不可避免出现“为赋新词强作愁的”的虚伪,所以我们这个民族常常显得很虚伪,假货盛行也就不足为怪了。个人看法。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彭泽热线 免责声明 本站内容来源于互联网及个人 不代表本站观点及立场.
本站不对网友所发言论的真实性做出评价,也无权删除(反动、色情、政治、垃圾广告帖等除外)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权,请立即联络我们。我们将立刻从网站上刪除,并向所有持版权者致最深的歉意。
本站法律顾问: 陈银山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