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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三姐
荷,一直盛开在故乡的池塘中。
数日前,应故人之邀参加他孩子的婚礼,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一番寒暄之后,悄悄地我避开了众人来到荷塘边。六月已经绽开荷的粉红羞涩,悠悠的清香徐徐推动晚风的清凉,到底是荷花呀,无暇的一朵,比清水还要明白玉洁冰清的意义。
洗衣石还是旧日地模样,静静地窝在荷塘边缘,我的眼前又恍现出三姐在家姑娘时浣衣的模样,那阵阵带有节奏的棒槌声,声声敲荡着我尘封许久的记忆。
故乡原本没有池塘,因家中的菜园子地势低矮,到了雨季的时候,辛劳一季的蔬菜总是遭到雨水的淹没,为此,母亲不知埋怨了老天多少回。父亲知道这些情况后,请来了乡里乡亲,索性将低洼之地的土壤挖开,堆放到高处,这样既有了菜园子,也有了池塘,再购买一些鱼苗以及莲藕的种子混养在池塘里。从此,村庄有了荷塘,有了花开以及花开以外的声音。
三姐是幸运的,尽管每天在星子朦胧着昏昏双眼时便起床浆洗着家中数十人的衣裳,斜阳欲坠中担回家中一日的用水,但这些劳作是不能阻挡三姐的快乐,在七十年代初那个时候,一个女子能够去学校读书,令村庄多少人在羡慕啊,那也是家中几位年长的姐姐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这池塘也是我的禁地,母亲曾特意对我三申五令过,从不允许我单独靠近它,池塘外的篱笆墙就是界线。但小孩子终归是贪嘴的,总是不能克制自己的食欲,记得一次午后,趁着家人不备我偷偷地溜进园子里,拿着一根长棍子正打算采择莲蓬时,不幸被母亲发现,那一顿好揍后,我再也不敢涉足荷塘了。从此,池塘外的篱笆落满了我遐想的目光,从荷叶刚刚露出头乃至于至连天撑杆,我都在想,为什么这花儿可以自主地放弃陆地生养,却甘于孤独滋生在这水中。
许是三姐知道我特别喜爱荷花的缘故,偶尔遇上阴雨天,三姐便会轻轻唤起沉睡中的我来到园子里,替她打着雨伞。听着雨水错落有致的音符,合着满心满肺的幽幽花香,看她浆洗好衣服后,散开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在水中慢慢梳洗的模样,世界在我小小心底竟然是那般的动人。
三姐最开心的还是莲蓬与莲藕收获的时候,在母亲的吩咐下,她带着我捧着莲蓬或者莲藕来到左邻右舍,东家赠送三五个莲蓬,西家两三节莲藕,在他们的致谢的目光中感受最大的惬意与满足。
年复一年,就这样岁月的美好在荷塘中不断摇曳着。后来。来家里提亲的人特别多,最终,母亲替三姐选择了一位比较满意的远方亲戚作为终身伴侣。在她出嫁的头一天晚上,三姐第一次在晚上来到荷塘边,静静的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双手捧着脸,直到晚风吹起荷叶沙沙作响,我开始被吓得哭起来,她才幡然醒悟似的回头,微微地叹息一声后,拉起我的小手回家。那晚的月光显得分外地高远,抚摸着我们的一路背影、荷塘与村庄。
事隔多年,心中一直不能明白三姐那晚的举动,在一次与她聊天中,突然想起那晚荷塘发生的一切,遂问起其中缘由,三姐扬起不再光洁的额头,脸上微露诧异,尔后微微地一笑便岔开了话题。
我参加工作后,母亲在极其复杂的心情下忍痛卖掉了老屋,全家迁居在现在我工作的小镇上,从此远离了荷塘,但荷塘清香在我的心头从未停息过,也时常将我带进那段昔日的青涩时光,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那么的清晰,又那样的温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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