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人情味的一幕
围绕瓶儿病重至亡一节,牵动了西门庆爱她舍不得相离的真情,也是小说写得最有人情味的一幕。在中国古代小说中还没有这样淋漓尽致地描写一个女人被凌逼而死去的篇章。
瓶儿病重之时对西门庆说只要花十两银子买寿木,并叮嘱西门庆“你偌多人口,往后还要过日子哩。”“这西门庆不听便罢,听了如刀剜肝胆、剑锉身心相似,哭道:‘我的姐姐,你说的是那里话?我西门庆就是穷死了,也不肯亏负了你。’”
潘道士嘱咐西门庆:“今晚官人切记不可往病人房里去,恐祸及汝身,慎之,慎之!”但西门庆寻思道:“宁可我死了也罢,须得厮守着,和他说句话儿。”于是进入瓶儿房中,两泪交流,放声大哭道:“我的姐姐……我实指望和你相伴几日,谁知你又抛闪了我去了。宁教我西门庆口眼闭了……”
当晚,瓶儿没了气儿,身底下流血一洼。可怜一个美色佳人,都化作一场春梦!
听到瓶儿死讯,西门庆两步并作一步,奔到瓶儿床前,揭起被,两只手抱着瓶儿亲着,只叫道:“我的没救的姐姐,有仁义好性儿的姐姐!你怎的闪了我去了,宁可教我西门庆死了罢。我也不久活于世了,平白活着做甚么!”在房里离地跳的有三尺高,大放声号哭。又伏在瓶儿身上,口对着瓶儿的口哭得死去活来。
西门庆手拘着胸膛,抚尸大恸,哭了又哭,把声都呼哑了,口口声声只叫“我的好性儿有仁义的姐姐”不住。绝食使性,无人敢劝。
到了晚上,他就在瓶儿灵旁边装起一张凉床,独自宿歇。头七祭奠观戏,西门庆又想到瓶儿病时模样,不觉心中感慨起来,止不住眼中泪落。
安葬瓶儿后,西门庆不忍离舍,晚上还来瓶儿房中伴灵宿歇,睹物思人,西门庆大哭不止。白日间供养茶饭,西门庆就在房中亲看着丫环摆下,他便对面桌儿和瓶儿同吃,举起筷子来说“你请些饭儿”,如同瓶儿在世。丫环养娘都忍不住掩泪而哭。
他不顾一切地把瓶儿只看作是正妻之亡,丧仪之隆重,寿材之讲究,都极一时之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