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泽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老屋，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

青纱

故乡的老屋

　　故乡的老屋，其实并不算老，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刚成家不久建造的。老屋座北朝南，按母亲的话说：是位处村子中心的风水宝地。一条弯弯的小路绕老村而过，一丛丛竹木绿云似的点缀老屋及村子四周，远远望去，宛如一幅硕大的水墨图画。这也许是在儿时父亲曾告诫我们说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之道理吧。

老屋四周是用火砖砌成的，中间为两排木列，属地道的明三暗五砖木结构的农家住舍，外加一间十几平方米抱墙披水的灶房。在当时的农村也称得上是够气派的了。进屋那天，全家大小欢天喜地，可谓是安得新舍三两间，一家老小俱欢颜，不亦乐乎。

其实我们在老屋居住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年，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的第二个春天，妻子儿女便与我随迁异地，老屋就由父母和两个妹妹居住。后来妹妹相继出嫁，母亲患病去世，只有父亲一人孤守老屋。每逢周末或节假日，我们都得回老屋，向父亲嘘寒问暖，为老屋去灰抹尘。然而，老屋却在父亲的照料下，不失清洁明亮。那时，年迈的父亲常常唠叨着：“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以后老了退休还是回来住吧。” 每当我听到父亲的话，总觉得有些茫然。

记得在九十年代中期，村子里的人就曾几次想要买下我的老屋。消息传到父亲耳里，老人家很是生气：“谁都别想打这房子的主意，给再多的钱也别想要去。”就这样，老屋一次次失去易主的机会，在父亲的守候下，一天一天地老去。

时间的车轮辗转来到一九九九年的秋天。一次父亲告诉我说：“屋东边房上一桁条被虫蛀了，得想办法换换，不然时间长了会断塌的。”于是在双休日的一天，我便与妻一同回老屋，在哥嫂的帮助下，请来了砖木匠，把那根桁条换了，同时将老屋捡修了一番，就是大雨天老屋也不见漏了。

转眼一年又过去了，中秋节前，八十三岁的父亲病倒不治，不久便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朝夕厮守整整二十年的老屋。父亲在弥留之际，还关注着老屋，嘱咐说：“要常回来看看，老屋要通通风，捡捡漏，不然会发霉的。”

送走了一生清贫艰辛的父亲，临行前，我把老屋的钥匙交给了即将退休还乡的哥哥，托咐他帮我照看老屋。

甲申年的春节，当我同妻子儿女再次回到故乡——龙城镇红星村卓成屋,沿途一幢幢新式的小楼房拔地而起，一片片嫩绿青翠的油菜点头示意，村头炊烟四起，鸡犬相闻，茂林修竹，树木掩映，仿佛步入世外桃源，温馨恬静。当我们拜会问候了乡亲父老，再次来到老屋门前，不禁心中顿添几许惆怅，几许凄然。老屋似乎真的苍老了许多，枯萎的杂草迎风摇曳，青青的苔藓依稀可见。我推门进屋，人去楼空，寒气袭人，只见屋顶上有几处瓦片松动欲坠，从缝隙中射进几缕亮光。屋内堆放的全是一台台打谷机、手风扇、板车、犁、耙等农具杂物。妻说：“老屋成了村里的仓库了。”妻子的话，使我幡然醒悟。呵，老屋，也许这就是你的归宿吧！

我伫立良久，良久无言。

来源：绿苑风　作者：欧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