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故乡的山林
年近花甲,终回归阔别三十多年的故里-鹤河小城。小城的近郊,距小城约八公里远的,林业局的中心苗圃,曾经是我童年时期居住的故乡,也是我曾经生活和玩耍的地方。对那里的山林、小溪、苗床、道路、桥梁、房屋、湿地,都有着很深的记忆。
苗圃周围的大山,春季来临时,春风刮得一阵紧似一阵,像一把巨型的扫帚,拂去屋顶上厚厚的积雪,扫开砂石路上的碎雪,去除落叶松枝杈上的陈雪。
太阳的炙热,让沉睡了半年之久的沙石公路,露出了黄褐色的面容。山坡也显现出了久违的灰黄色的脸庞。山顶上的兴安杜鹃花儿,悄悄地吐出她那粉红粉红的五角、六角形的花瓣儿,不经意间,染红了整个山顶,流淌在山坡,山脚下面。一缕缕淡淡的清香,一幅幅粉红粉红的画卷,一簇簇随风摇弋的花丛,让人浮想联翩,心旷神怡,醉人心扉。
这时节,气温平和,风和日丽。童年的我,挣脱了冬日里寒冷的束缚,和姐姐一起,爬上不太陡峭的山坡,兴奋地采摘,怒放着的兴安杜鹃花儿,将花的底部放进嘴里,贪婪地吮吸着杜鹃花露汁儿,像两只“蜂鸟”似的,忙忙碌碌在花海之中。
脸盆粗细的落叶松们,此时也睁开了它们那惺忪的睡眼,一个劲儿地伸展着它们那不太灵活的臂膀,粘粘的、粘粘的涎水,滋润着绿色的胎苞,含苞待涨,静静地伸出它那,刺人的利针儿。随着粉红色的逐渐蒸发,绿色悄然覆盖在广袤的森林之中。春风刮过,树梢哗哗涌动,恰似绿色的波涛,荡漾在茫茫林海之中。
夏季的太阳,炙烤着兴安林海,春季的淡绿,俨然突变为深绿、墨绿。山坡上、树荫下、湿地里、林间空地中的各色小花儿,争奇斗艳。清新而湿润,带有浓浓的,松香味儿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淡淡的花香。森林、绿地植物们的光合作用,让故乡小城,变成了巨大的氧气基地,不知不觉中,天然纯净的氧气,自然输送到我们的血管之中,令人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童年的我,曾经和姐姐在沙石公路的两侧,找寻、采挖能吃的草本植物,小叶酸浆、根茎酸浆。有很多长相类似小叶酸浆的野白菜、野菠菜、野苞米等。常常因胡乱品尝,把小嘴弄得苦苦的、绿绿的、麻麻的,终于,把这几样野菜分明白了。野白菜-粗梗;野菠菜-叶尖;野苞米-瓦楞叶。“小叶酸,小叶酸,薄叶两边尖。
土里钻(根茎酸浆),土里钻,扒土挖出才叫酸。”姐姐身穿蓝底白圆点上衣,紫色灯笼裤,后边跟着身穿土黄色上衣,褐色灯笼裤的,我这个小不点儿,每人都兴奋地举着“战利品”,叫嚷着,蹦跳着,时隐时现地嬉戏在沙石公路两侧的森林里……童年里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底,徜徉在我的梦幻之中。
短暂的夏日,犹如昙花一现般闪过,秋风,携带着它的忠实伙伴-各种形状的树叶儿。轻歌曼舞在林间空地,山坡丘陵,忽而发出沙沙沙地树叶降落声响,忽而在天空中画出一条黄褐色的巨龙,时而钻入云霄,时而窜入湿地,突又隐身于无形之中。森林,被秋风抚摸成了灰褐色,湿地,被秋风剪切成了淡淡的黄色,湿地中的水泡子,荡漾起一圈圈儿的涟漪。深秋季节的塔头空中,不知什么时候,会冒出一个个、一堆堆、一串串的蘑菇。有灰褐色的,白色的、黄褐色的,花样可真多。
童年中的我,在姐姐的眼中,俨然是一位小男子汉呢。采集蘑菇,我是小向导,因为我天生方位感就很强,在密林中采集蘑菇,经常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找寻隐藏在草丛里的各种蘑菇,一个不留神儿,失去方位感,可就回不了家了。我们姐弟俩从未因进山采集林下产品而走失过,经常被爸爸、妈妈夸赞是一对好孩子呢。
苗圃中的那片人工林,引起了我的注意,童年时期,妈妈曾经就在这片人工林里工作。那时人工林的小树苗,还没有当年的我的个子高呢,可是现在,都已经长成碗口粗的大树了,它们还保持着当年,人们为它们摆成的,横竖纵队的队形。各个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任凭往来的游人拍照、留念。将大兴安岭人工培育出的,落叶松针叶小森林的壮观景象,广为传颂。
(二)故乡的小溪与板夹泥式的简易房
哗-哗-哗哗-的小溪流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跳下自行车子,循声望去,一条曲曲弯弯的,宽约一米左右宽的小溪流,闪着时隐时现的亮光,进入到我的视野。三四十年的光景,这条小溪流,竟然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水,还是那么清澈、那么纯净、那么深浅不均衡。当年小溪两侧的青草丛,还是那么青、那么绿、那么深。不过,当年没有的小灌木丛,不知何时旺盛了起来,遮挡住了我向前方延伸的眼神儿。
脚下的小桥,现已被修建一新,光洁的水泥桥面,已经被加宽成,能同时通过两辆卡车的“双行”路面。桥面两侧,被结实的,水泥材质的,约一米多高的,正方体的花格护栏,忠实地防护着。
小桥下面,清澈的溪水欢快地、不知疲倦地,翻着小小的水花,在人们观赏用的,水泥材质修建的,圆形,仿佛古建筑中的“月亮门”似的水池中,“绕场一周”后,再经过“月亮门”向下游而去。我的童年,曾经黏在这里玩耍。那时,小溪流的两岸,有很大的一片,由大小不一的,形状、颜色各异的,河卵石铺成的“沙滩”。
在沙滩上选用不同颜色的河卵石,搭建梦幻中的“长城”,想象中的“楼群”,意念中的“公路、桥梁、涵洞”。大人们都去苗床上工作了,沙滩上只有我和姐姐忙忙碌碌的,挑选中意河卵石的身影,没有人来打扰我们的“河卵石的创作。”我们用河卵石,不厌其烦地摆放出各种造型,相互解说着“造型”的派场,尽情地放飞着对未来的畅想。我喜欢钓鱼的嗜好,还得从这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溪流说起。
有一次,姐俩用河卵石摆“长城”,竟然把“长城”摆到了小溪流中。一条用大大小小的河卵石,摆成的“拦河长城”,横亘在浅浅的,只有脚面深的小溪流当中,小溪流的水,流经“长城”的河卵石缝隙时,发出哗哗哗的声响,在上午的阳光照射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很是壮观的小景象呐。
突然,七彩的光芒变得凌乱起来,我们姐俩赶忙定睛观望,只见,数十条约十几厘米长的、胖乎乎的柳根儿鱼,把鱼头插进“长城”下的河卵石的缝隙里,尾巴翘得很高,不停地摆来摆去,洁白的鱼肚子,晃得我们小姐俩一脸的惊愕,一时竟然不知所措。霎时间,回过神来,像是提前约好了似的,同时扑上去,用沾满泥水的小手,在“长城”下面的河卵石的缝隙中,抓起一条条还在“迷惘”的柳根儿鱼,向沙滩上奋力扔去。
过了好久,沙滩上的小鱼,已经是很可观的数目了。抓鱼时的手感,胖乎乎、滑溜溜、软铮铮的记忆,永远印在了我的心底。这次意外的收获,让我们小姐俩兴奋得,在睡梦中还在喊着抓鱼呢。这条童年里的小溪流,是我玩耍时的最爱。
凝望着小溪流的走向,我情不自禁地骑车前行,双眼急切地找寻,童年里生活过的,板夹泥式的简易住房。记忆中,两栋长长的,铺着“灯笼板”的,房脊上高高低低的板夹泥式的“住家”,早已不见踪影了。映入眼帘的,一栋老式的板夹泥住房,也有二十几年的光景了。
还好,灰条子夹着干涸泥巴的,“千疮百孔”的墙面,还保持着我童年记忆中的样子,窗棂还是老式的窗棂,不过,房顶上的“灯笼板”,由长方形的木板子取代了。近前观之,一股发霉的土腥味,弥漫在房子的周围,已经好久无人居住了。看来,这个留有创建林业局时的,历史痕迹的,板夹泥式的简易住房,很快就会消失殆尽。我童年的故居,只能在几张陈旧发黄的黑白照片中,去寻觅心底的印记了。
时光的流逝,我已到了年近花甲的年龄,眼前的景象,让人觉得人生的短暂,不知不觉中,就已步入“夕阳红”喽。常年与孩子们在一起,年龄虽大,脸上的皱纹虽多,说话的声音虽似钟,走路姿态虽蹒跚。但是,心态却是“年轻”,性格却是活泼,交流情感却是积极,工作境界却是严谨。
故乡童年的印记,只是警醒我加倍地珍惜时光,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故乡童年的印记,鞭策着我,尽心尽力地做好每一件事情。毕竟,人生是十分短暂的,等到“身体各部零件失灵”的那一天,回眸故乡童年的往事,仍感温馨。回眸自己走过的人生之路,因没有虚度光阴而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