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州法院威武"特供酒"一年近3000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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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周末记者 刘立民
发自河北霸州
2013年3月18日，中央下发《严禁中央和国家机关使用“特供”“专供”等标识的通知》(国管办〔2013〕59号)。这份《通知》下发的部门包括：党中央各部门，国务院各部委、各直属机构，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全国政协办公厅，高法院，高检院，各人民团体。
此后不久，法治周末记者便收到一份来自河北霸州的礼物——一箱“霸州市人民法院特供酒”。
白瓷瓶晶莹圆润，红白相间的商标，倾斜排列的字体，乍一看与国酒茅台无异，6瓶包装，箱体与内包装盒的正反面都印着法院院徽以及“霸州市人民法院”和“内部特供”的字样。箱体两侧则是宣传语：“弘人间正气，促社会和谐。”该酒的生产厂家为清河泉酒业。
霸州是隶属于河北廊坊的县级市。那么，一个县级法院为什么要搞特供酒呢？用途何在？用量多少？其社会影响又是什么呢？


一年用2000多箱特供酒

“什么？订几百箱？那肯定不行，量小成本太高，最低3000箱，霸州法院一年就订了3000箱特供酒。”霸州市清河泉酿酒厂负责人王恩生(音)向记者表示，实际每年生产“霸州法院特供酒”四五千箱，法院本身用2000多箱，余下的酒厂卖掉，“都是在家门口卖，不外销”。
4月的一天，记者几经周折，在霸州市城东10公里左右的G112国道旁找到这家“清河泉酒业”。当时酒厂大铁门紧锁，冷冷清清，只有一位值班老者守在角门旁，他告诉记者：“酒的手续批不下来，一直停着呢。”
记者正要离开，一辆面包车驶了过来，老者连忙打开大门，说“厂长来了”。
从面包车上下来的人50多岁，据其自我介绍，他叫王恩生，在酒厂主要负责生产、管理车间。王恩生把记者让进厂长办公室，记者以某地驻京办工作人员的身份开始与其交谈。
“驻京办每年请客送礼要用大批白酒，中央有规定，不允许用名贵酒招待，我们准备定制一批白酒。”记者说。
王恩生称主打品牌“金霸州”手续不完备，被责令停业整顿半年了，目前无酒可卖，而当听说是来定做特供酒，他眼睛一亮，立即来了兴趣。
“要浓香型的、酱香型的还是清香型的？”王恩生打开了话匣子，“最好的浓香型散酒要从四川宜宾去拉，酱香型的要去贵州搞，而我们只能造清香型白酒，二锅头那种，要什么酒你们自己定，一切费用按实际支出结算，我们只收取每箱6元钱的工时费。”
谈到霸州法院的特供酒，王恩生说那是浓香型白酒，按成本价每箱150元卖给法院，法院一般不欠账。
记者表示想买些“霸州法院特供酒”做样品，王恩生称酒厂在霸州市内设有办事处，一个叫王聪的人负责销售，从那里可以买到，并提供了王聪的手机号码。此后，记者果真在市内某市场一处商铺内购得“法院特供酒”4瓶，但价格是每瓶35元，整箱应为210元。
“即便是做特供酒，心里也忐忑不安，质量技术监督局不许可，经常检查。”在离开酒厂时，王恩生这样对记者说。
据霸州法院一位工作人员向记者透露，法院定制特供酒由来已久，早在2005年左右就开始了，原来在另一家酒厂，两年后改为清河泉酒厂，每年法院大约购买2800箱，主要用于招待和年节送礼。
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位霸州市民，他们说霸州法院与清河泉酒厂这些事尽人皆知，看似单瓶省了钱，但2000多箱的用量，也是几十万元的开销，社会上议论纷纷。


定制特供酒“是为了文化建设”


曾几何时，使用带有中央和国家机关“特供”、“专供”标识的商品成为身份地位的象征，满足了某些人的虚荣心，但同时也被一些不法商贩抓住了“商机”。
国管办的这份《通知》说，滥用中央和国家机关“特供”、“专供”标识极具危害性，社会上一些不法商贩为牟取经济利益生产销售相关商品，误导了消费者，扰乱了市场秩序，破坏了公平竞争的环境，影响了中央和国家机关的声誉，因此要严明党纪政纪，严禁授权冠名“特供”、“专供”标识和不购买使用“特供”、“专供”标识的商品，自觉维护中央和国家机关的形象。
《通知》要求：对使用涉及“特供”、“专供”等标识物品的单位，由相关职能部门或其上级部门责令限期改正并通报批评。对自行或授权生产销售涉及“特供”、“专供”等标识物品、牟取不当利益的单位，由有关部门依法依纪对相关责任人员进行处理；涉嫌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2013年4月22日，记者带着一瓶特供酒，来到霸州市法院采访，主管后勤的副院长李永祥、办公室主任高泽言和政策研究室白主任共同接待了记者，但他们给出了大相径庭的说法。
高泽言表示，特供酒是他在2012年年初联系定制的，仅做了30箱样品，“约定每箱120元，30箱样品免费赞助，当时这种酒在市场上要每瓶100多元，定做的仅需20元，拿出去样子也好看，法院资金紧张，节省了不少钱”。
李永祥副院长也给出了解释：“霸州是文化之乡，霸州法院也是全国法院系统的文化建设先进，包括楼道墙壁上的宣传牌，我们廉政文化这块都搞得很好——”说到此，他拿起面前的特供酒，指着上面的标语说：“也是为了这个，促进社会和谐，弘扬人间正气。”
李永祥强调，做特供酒的初衷一是节约资金；二是与文化建设相匹配。“仅做了点样品来品尝，还没大量生产，中央八项规定下来了，我们随即打消了这种想法”。
随后，李永祥、高泽言带记者参观了霸州法院的荣誉室和书画展，一面面锦旗、奖牌、奖杯记载了曾经的荣誉，书法绘画显示着霸州法院人才济济。
事后，记者查看收到的举报酒和自买酒，发现包装盒内标注的生产日期分别为2011年7月和2011年12月，都早于高泽言主任所说的“2012年年初”。
李永祥和高泽言也不否认酒厂老板的亲属在法院工作：“酒厂厂长叫王恩全，他的一个晚辈确为法院员工，但他还很年轻，进来没几年，我们定做特供酒与他没关系。”至于这个晚辈是他的儿子还是侄子，李永祥则语焉不详。
记者在霸州法院办公楼内呆了不到两小时，从主任室到第二会议室，再到荣誉室和画展室，给人整体印象是宽敞、气派。
据知情人介绍，为了这栋气派的14层办公大楼，霸州法院曾频遭诟病，如“大楼预算4000万元，实则花了1.2亿元”；“一个红木屏风价值几十万元”；“院长的办公室100多平方米——房套房像迷宫”等。纪检部门介入调查，给予相关领导人处分，院长不得不搬进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其他人员也挤在一起办公，但过了一段时间，风平浪静后，又纷纷搬回大办公室办公。

人活着要争气

看似单瓶省了钱，但2000多箱的用量，也是几十万元的开销，社会上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