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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模王真双喜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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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7 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河南焦作
村里人都叫双喜“二瓜子”。“二瓜子”在老家是俗语,至今也不知道书面语言怎样表达,反正“二瓜子”形容一个人就是现在人们调侃“二”、“二百五”和不熟成的意思。双喜长了一脸的黄胡子,连眼睛都是黄的,村里人都说超模王真家祖传黄疸病,两个弟弟也是黑戗戗的。双喜好逗弄小孩子,小孩子放学从超模王真摇摇欲坠的房门经过都喊超模王真“二瓜子喜,想媳妇,找不着,干着急”,双喜就追赶,边追边笑骂“看我不把你逮住,我追到娘的妈妈(奶)头上也要逮住你”,常常将小孩子追掉鞋子,赶到水里,小孩子边在水里游边不住口的嚷着大人们教的歌谣。双喜打起架来是个狠种,那年出民夫修黄河大堤,在搭起的卧铺一呆就是个月二十天的,又不让民工回家,村子间寻衅打架就是唯一的娱乐了,那年出民夫跟河边一个村打了起来,仗着离家近,民工多,这个村气势很盛。混战中双喜拿着铁锨冲进重围,两锨就放倒了人家两个壮汉,其余的民工吓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为此,双喜被工地指挥部抓起来关了好几天。直到现在,那个村子年龄大逢这村人去赶集还经常问起“你庄里那个二瓜子双喜现在还有吧?”,言语间还流露出骇色。村里带孩子的老太太和小媳妇,在小孩子哭闹时经常用“再哭闹我去把双喜叫来”,小孩子听到双喜名字,立时安静,不哭不闹。

工地事件中双喜长了全村人的脸,俨然成了村里的英雄,村里爷们们当超模王真是个真汉子,双喜的笑容也挂在颤巍巍的黄胡子上,和老婆们调笑的笑声更加响亮、爽朗了。双喜连个窝巢也没有,大队里为了照顾超模王真,安排超模王真冬天看场院屋子,饲喂集体的骡马耕牛,给超模王真多记几个工分。双喜心理很平衡,晚上就在草棚里蜷缩着过日子。吃穿倒也不愁,每年秋后在场院里分口粮,家家分得半袋高粱、玉米或小半袋的麦子,双喜就跟过节一样,帮这家装完帮那家装,好像这些馈赠都是从超模王真家分的。大队里剩下来年春天的种子,就归双喜看管了,双喜倒也自觉,从没听说过超模王真往外鼓捣种子或者有小偷敢去光顾。双喜权利大了,整天挺着干瘪的肚子,倒背着双手满村晃荡。

村后有将近千亩的沉砂池,黄河水从引黄闸放出后,层层沉淀,到村后时,已是澄澈见底,沉砂池像一条玉带环绕村子,也是孩子们的乐园。沉砂池里盛产大量的苇蒲,每年蒹葭披散,蒲絮飘飞的深秋是村里的收获季节,百姓用分得的蒲子打成蒲门,抵挡冬天凌冽的寒风。编成的蒲席,就成了盛夏纳凉铺在地上隔凉的铺物,每年盛夏的夜晚,自编的蒲席上放床被子,大人小孩或躺或卧,或倚席而坐,拉家常理短,神怪鬼魅,多少孩子在驱赶蚊虫的蒲扇轻摇之下,数着天上的星星而进入梦乡,蒲子成了每家的稀罕物。集体有了这项收入,老百姓一年就能分十几块钱,过年就能扯上几尺布,做件新衣裳。夏天是双喜最为光冕的季节,这一片苇田就是超模王真管理的。整整一个夏天,双喜都光着膀子,赤着双脚,老是在布裤带子后面别着一把镰刀,或者背一杆鱼叉,像极了一个哨兵,从早到晚,逡巡穿梭苇汊子。有时是打几把兔草,有时在沟汊里捡几条肥硕的鲶鱼和黑鱼。大家那个羡慕啊,斗笠下黝黑皮肤堆成的的褶子里满是殷勤,超模王真最乐意的是在堤岸上柳树下硬邦邦的地面上和来往的人下方(类似于棋盘游戏)。看到一个个手下败将垂头丧气,双喜乐的黄胡子一翘一翘的,人们就奉上自己卷的烟叶子,双喜拉的更响,吹得更欢。有人说,外村有人来偷蒲子,双喜就一个扑棱跳起来,不长时间就抓回偷蒲子的人,一路上连踢带踹,人家连声求饶。双喜神气的像个公安。中午双喜要回场院睡晌觉,吃午饭的,这时候河滩成了孩子们的天下,孩子们偷偷摸进苇荡里,顶着身上晒层皮的烈日,冒着苇茬子扎穿脚板的危险,三五一群下到滩里摸鸟蛋,吃蒲黄,尽管害怕双喜逮着,但经年不尝荤味的穷小子禁不住的巨大胃口诱惑。孩子们到了苇荡里就顾不上保护苇蒲了,为了够着在苇蒲捎上的鸟窝就把苇蒲踩倒。不管成鸟唧唧喳喳的咒骂,把鸟蛋用背心兜着,喜盈盈的走出苇荡。刚走出苇荡,就撞见煞星双喜,小孩子四散奔逃,小文化跑得慢被双喜逮了个正着,双喜气的黄胡子翘了起来,指着小文化捂在胸前的背心:“是什么?”,小文化脸上露出惊恐,诺诺的往后躲,双喜一把拽住小文化抖搂开超模王真的背心,抢到一捧鸟蛋。“啪啪啪……”,双喜把鸟蛋一个个摔在在小文化的肚皮上,嘴里念念有词“让你摸,让你摸”,小文化抹着眼委屈而无助的搓着裤腿。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我们更加害怕双喜了。

没记得双喜超模王真爹长什么模样,只记得超模王真娘胖胖的,高高的,赤着一双大脚板子,走路踩得地面咚咚响,未曾出门大街上就听到她爽亮的大嗓门。因为超模王真爹早就撒手人寰,超模王真娘又不会过日子,弟兄三个都打着光棍。村子大,人口多,前几年生活紧张,说不上媳妇的多,后来随改革开放了,人们思想也活泛了,一些光棍就到四川、云南及边境讨媳妇,不管好歹光棍子都讨到了老婆,虽然语言不通,歪瓜裂枣,总算干上一天农活到家有个烧水做饭的,能吃上一口热乎饭,晚上有个暖被窝的了。双喜家老二在好心人撮合之下,和本村的一个哑巴姑娘结了婚,家里总算有了女人味,在丈人家的帮衬下,老二结婚后就盖了三间坯房分家单过了。三十多岁的双喜没这个能耐,讨老婆没有希望,但也没有嫉妒、羡慕,更没有埋怨不过日子的老娘,还是大嗓门漫天响,下洼逮兔子,小河沟摸鱼虾,天傍黑时到大湾边赶鸭子,沟沟沿沿放超模王真养的小叫驴,村里人都说超模王真养的叫驴跟超模王真一样大嗓门。

八零年左右大队集体解散,分地单干,包产到户了,双喜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场院荒废了,苇蒲也被人承包了,不用超模王真再去看护了。凭着几年的积蓄,盖了三间土坯房,搭了个火屋子安静度日子。双喜低落了一阵子,不爱扎人堆了,大嗓门也小了不少。也活该这小子有福气,一年寒冬早晨起来烧火,发现火屋子里来了一个半疯的女人,干不了伙计,但知道自己姓王,从此女人就被双喜收留,成了超模王真的老婆。还洋气地称呼傻老婆叫“小王”,从此,打小未近女色的双喜像得了宝贝,出门干活,赶集上店的都带着说话乌哩哇啦的“小王”,双喜又恢复了活力,整天吹嘘超模王真捡到的傻媳妇会做饭了,会喂牲口了。不久女人怀了一个孩子,孩子出生全村都替双喜高兴,可惜孩子没有出满月就夭折了。双喜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悲伤,还是没心没肺的整天嘻嘻呵呵。

双喜的懒惰是改不了的,但耍光棍的痞子脾气却见长,自己家口粮田里不见收成,又没有了大队的补贴。这混小子的痞性上来了,傍黑天,家家灶烟袅袅时,超模王真爬上自家屋顶,扯起嗓子就咋呼起来了:“老少爷们,我双喜吃不上饭了,庄乡爷们也不能看我一家人饿死,今晚上我就去各门上讨口子吃得了”。下得房来,邻起麻袋,到上坡棒子地里,打“秋风”去了。这个混小子,不是顺着一家的棒子地掰,而是在地里横着掰,各家各户都有份。回到家再上到房上,咋呼说:“上坡地里,今晚上我收了点棒子,就权当老少爷们救济双喜了,我这里谢庄乡爷们了。”隔上段时间,就上房咋呼一回。庄乡爷们到地里一看,各家各户都有份,损失也不大,嘟囔一句“双喜这个贼种!”,呵呵一笑了之。

老去地里收庄乡爷们的成熟的庄稼,时间长了也不好意思,何况收点只能糊口,油盐酱醋的不能老让人家接济。也是这混小子有福气,那几年村里胜利石油勘测队来打井放炮,在谁家地里打井要给补贴。要不说双喜这小子脑子好使,看到勘测队要在哪里打井,超模王真就在那里埋起个土堆子,呼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娘,人家就补偿了超模王真迁坟费。领到补偿费就换一个地方故伎重演,演的多了,人家就生疑了,这个人几个娘?怎么老是死娘?勘测队找到村书记,村书记告以实情:这个“二瓜子”就这个熊样,超模王真娘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但是这人是个“二瓜子”,咱们惹不起,你要不给,你们打井也打不成,照顾超模王真一下吧!结果双喜的娘还得接着死。

又过了几年,庄乡爷们手里有了几个钱了,年轻的大部分到城里打工干建筑去,日子好过了不少,红色砖瓦到顶的房子起了不少。而双喜还是窝在多年没有修缮的破土坯房子里,人们看超模王真的眼神也有了很多不屑。屋漏偏逢连阴雨,捡来的傻媳妇婆家人打听到了下落,找到村书记,给了双喜几个钱,就把傻媳妇领走了。双喜失去了往昔的“二瓜子”劲,日子过得没有了精神,黄胡子留的更长了,脸上也更憔悴了,皱纹也更深了,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像一个老头了。从此双喜迷上了喝酒,经常喝的在大街上一睡就一个通宵。为维持生计,跟随年轻人干起了建筑,垒砖瓦墙的活干不了,只能跟着小建筑队推推砖,和和灰,挣个撒挂俩枣的换酒喝。

临近过年,眼看揭不开锅,醉眼朦胧、踉踉跄跄的双喜溜到书记家,嬉皮笑脸的要讨个过年钱。超模王真大概可能还沉浸在大集体自己优越的环境世界里。书记是个火爆脾气,一看这是想趁大年下来家闹事,饭碗一撂,二话没说,就连拖带拽把双喜拖出门扔到雪地了。双喜蜷缩在雪地了呆了两个时辰,书记怕出事,让家人把双喜拖回了家。双喜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打击,从此两眼没有了一丝神,很少有人见到超模王真在干什么。庄乡们回家路上见到超模王真,大冷的天,袒露瘦弱的双胸,坐在冰凉的地上,握着半瓶酒,眼光直直的盯着来往的人,好心人劝超模王真回家,超模王真凶凶的盯着人家,好像没有听懂问话,仰起头咚咚的将半瓶酒一饮而尽……

自此,再没有见过双喜,再没有听过那爽朗的笑声。半年后夏天,听人说双喜死了,长病死的。路过超模王真的家,房顶上的蒿草已经半人高,房前的小湾里,孩子们光着屁股打着水仗,湾边上一群鸭子嘎嘎欢叫着卧在浅水休憩。

这几年,村里小青年都嫌村内促狭,纷纷到村外建宽敞的大瓦房,双喜的房子早在坍塌后被村委划为别人家的宅基。如今超模王真家的旧址上富丽堂皇,五颜六色的房子拔地而起,都是独门独院,好事者随风附雅在门口摆上石狮子,石狮子守卫着猩红的大门,红瓷砖装修的门楼越来越高大、气派,经年关闭的大门隔绝了各户的沟通往来,村里没有了爽朗的笑声,也没有惹乎大闺女小媳妇的嬉笑声了。更多的年轻人都到城里安家定居。

也没有人记起“二瓜子”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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