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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一样寂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室人。
——《国风.周南.桃夭》
自译:
桃花开得多么美,桃华灼灼闪光辉。那位姑娘要出嫁,定使家庭和又睦。
桃花开得多么艳,果实累累满枝头。那位姑娘要出嫁,会使家庭和又顺。
桃花开得多么盛,绿叶盈盈随风曳。那位姑娘要出嫁,将使家庭和又美。
这恐怕是一首中国读过《诗经》的人,都能咏上一句的诗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在春天,在汉水的河畔,粉红的桃花开遍了山野村落,二千多年的时光倏然而过,但我们仍能感受那遥远时光之外的欢盛场景。在族人的祝贺声中,一位姑娘将要出嫁,鼓乐震天,鞭炮齐鸣,灿烂的桃花映红了整个庭院,人们个个脸上笑逐颜开,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祝贺着姑娘和美一家,早生贵子,出嫁时离别双亲时的忧伤,顷刻被周围欢乐的气氛所感染,艳丽的桃花映红了她羞涩的脸庞。诗中,我们不能形容出姑娘的容颜,想必这是她一生最美丽的时刻,她穿着华美的绸服,青春如花,爱情终成正果,想着马上就要见到那位日思夜想的情郎,她的心不觉醉了。和着这无限动人的春光,满眼灿烂的桃花,温柔的春风吹动她衣襟上的玉饰叮当作响。这时刻,俨然是她人生最为绚烂至极的盛宴。
不知为什么,读着这一首欢庆的诗歌,心中总觉一份莫名的怅然。
桃花,向来都是极其易逝之物,那艳如云霞的花朵,盛放在摇曳的春风里,只几日,就匆匆凋零,落英缤纷,漫长又漫长的时光里,再也踪迹难觅。“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艳丽的桃花开在三月的春风里,但爱情已消然而逝,千年前那个惆怅失意的诗人,面对着满眼的桃花,感受着爱情不可捉摸的甜蜜与忧伤。黛玉那样冰雪聪明的美丽女子,对着满园的无限春色,只爱在落英时节去收捡、埋葬零落满地的桃花,“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她那样聪慧的女子,早已意识到人生只不过是春梦一场,短暂,美丽而忧伤,她深爱着的宝玉,却每使她心生莫名的悲戚,总恍若残梦一样遥远,她最后的结局也印证了她的直觉,所有的爱与恨在不属于她的欢乐中烟消云散,自己在香消玉殒,唯有桃花纷纷,零落成泥。
世间没有不散的筵席,盛宴之后必然是是无边清冷的寂寞。随着姑娘出嫁,欢庆的人群渐渐散去,春天也很快就快逝去,那满眼曾绚烂、美丽之极的桃花悄然在风中落英满地,与那些无数如蝼蚁一样普通平凡贫苦的女子一样,生活显现出它的本质,这样一位美丽、青春的姑娘,很快就会褪去华美的衣裳,换上粗麻,点上如豆的灯盏,在纺车前,让青春与美丽一日日随岁月漂流,也许还有海誓山盟的爱情。在辛劳的间歇,只能像每一个青春不再的女人一样,一遍又一遍回忆那逝水年华。
美,总是这样短暂,映照着生命的灰暗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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