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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蔚蓝之蓝 于 2012-9-25 17:22 编辑
儿时的年味儿
饭后,婆婆拿出过年的果盒,摆了一茶几,说:“你吃啊!”面对着这林林总总的一摊子,我什么也吃不下,却想起了儿时的年味儿。
小时候过年,家里买的干果只有两样——花生和葵花子,分量都不多,各两三斤吧,而正月来拜年的亲友又特别多,妈妈要留着待客,所以是不允许我们敞开肚皮吃的。能敞开肚皮吃的只有两个晚上——大年夜和元宵夜。大年夜是孩子们盼望了一年的“过年”,年夜饭后,妈妈会端出两盘瓜子和花生,平常几乎见不着这些“美味”的我们姐弟几个自然会守着这两个盘子不离开,直吃得肚皮溜圆,嘴皮被瓜子的咸味儿腌得生疼才罢休。正月,客人来了,妈妈拿出一个干果盘子,红色的,里面分成了几格,像莲花一样一瓣一瓣的,格子里装上了花生、瓜子,还有自己家熬制的爆花糖等。客人走了,妈妈也就把这“宝贝”收了起来,藏在了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小孩子管不住嘴,趁客人在,漂亮的莲花红盘也在的时候,我们姐弟仨也会猛吃一顿,还偷偷地抓几把塞在自己的口袋里,而这时往往会惹来妈妈的白眼……而到了元宵夜,拜年活动都已经结束,妈妈又会拿出剩下的东西,让我们饱吃一顿,我们会快乐得像小鸟一样边吃边说:“元宵元宵,不就什么都要消灭了嘛!”其实不止是干果,鱼肉这类年夜饭上的“好菜”也是一样,年夜饭吃好,妈妈就藏在橱柜里留着待客……
由于物资的缺乏,儿时的年味儿仿佛充满了辛酸。其实,孩童时候是不知道辛酸的,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在我们的眼里,过年永远是值得盼望充满乐趣的。
儿时的年味是从请裁缝师傅进门开始的。腊月一到,爸爸就到老街上一个老裁缝师傅的家里背来两架缝纫机,放在堂屋的大门口。不一会儿,那位高个、白净,穿着蓝色长衫,很有点仙风道骨味道的师傅便进了门,后面总是跟着他的女徒弟,拿着熨斗和尺子。吃过早饭,他们便架起机器忙乎开来,而我们一放学就会傻傻地立在他们跟前,看他们在布匹上拉线弹灰、脚踩缝纫机咔嚓咔嚓、往熨斗肚子里装炭火,寸步不离。有时候我们碍着老师傅的事了,他就会说:“想和我学徒,对吧?”那时的我们,小小的心里盛满的是对成衣过程的好奇和过年穿新衣的喜悦,哪里会知道,这些布匹基本都是爸妈从店家那里赊来的,上面积满着生活的苦涩和温情。
除了请裁缝师傅,腊月里大人们还忙着打年糕、做豆腐、做豆粑等,大人们忙碌着,我们孩子也跟着忙碌,带着对“年”的期待和憧憬。
其中我们最开心的事是熬糖。熬糖是一项“大工程”,先要把很多米烧成饭,但这饭不能像平常一样把米汤滗出来,大概是米汤里含有比较多的淀粉吧。饭煮到大半熟,就把准备好的石膏和提前一两周发好的麦芽放进去搅拌,然后用温火焖一会儿,直到饭粒完全消失,变成液态,把里面的渣滓捞出来,用小火慢慢熬制。熬糖过程比较漫长,从早上开始直到半夜,才由米饭变出香喷喷的芝麻糖或爆花糖。因为熬糖费时费力,总是两三家邻居合伙做。到了晚上就会有两三家的孩子集中在一起疯玩,那个带劲呀。而我们之所以要和大人一起守到大半夜的原因除了那种莫名的过年的兴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 “踩糖”。 在糖浆熬好之后,拌入芝麻、爆米,然后起锅,把这些混合物倒进一个特制的木头糖箱,在上面垫上几层干净的布和麻袋,派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站在上面用力踩结实,一个男人的力量往往还嫌不够,就会再背上一个孩子。我们都愿意成为那个被背起踩糖的孩子,众目睽睽之下被背得高高的仿佛有一种登上领奖台的感觉,也仿佛这糖上加了自己的体重和体温,过年时吃起来就会别有一种滋味……
一年又一年,年味儿越过越淡,只有那儿时的年味儿,在二三十年岁月的风尘之下还是那么浓厚,那么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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